“看來,你還真是想讓我自盡在你面前啊。”
明庭文笑著卸力,任由喜剪從手中墜落。
對面的嫁衣女子卻沒有如他一般動作,手中喜剪仍牢牢的對準脖子,脖頸上血漬干涸。隔著珠簾的目光突然怨恨驟升,仿佛要將明庭文撕爛,卻也僅限于目光。
她不再如原先鏡像一般模仿著明庭文,仿佛凝成了一座石化的雕像。
逼真醒目卻無法動彈。
明庭文踏步前移,艷紅的血滴濺濕衣襟,他伸手輕壓碾過傷口,不甚在意的拂去血跡,輕聲道:“知道你的破綻在哪里嗎?”
嫁衣女子顯然無法回答他,不過這并不妨礙明庭文同她搭話。
“下次模仿別人的時候,記得把眼睛里的怨恨藏一藏,不要只做個形態動作,模仿的實在不到位。好假,假到讓人一看就能看穿你的目地。”
明庭文握住她緊捏喜剪的手,聲音溫和輕柔,仿若同情人私語。
“另外,在其他所有東西都只存在一樣的情況下,就不要把你想暴露給我看的東西放置的這么明顯了。”
他的手指一寸寸上移,拂過冰冷的喜剪,聲音卻越發輕柔: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,你是想通過鏡像模仿來誘導我,讓我潛意識里產生想傷害你,就只能通過傷害自己的錯誤認知。然后用這把喜剪自殘,乃至自縊在你面前,對吧?”
他們的距離極近,近到明庭文能看清嫁衣女子珠簾上寶石的紋路,晶瑩剔透的珠寶在燭光的折射下泛著漂亮的光彩。
可那女子的臉卻始終似隔了層濃霧,在這么近的距離下,仍舊無法看清。
只有那雙滿含怨恨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明庭文,分明靜謐無聲,卻又似叫囂著要將他千刀萬剮。
明庭文近距離欣賞著那雙充滿怨恨的雙眼,如同欣賞大家的絕世名畫那般認真,像是要將它刻進心底細細的打磨、思索,品味其中百般意境樂趣。
“這雙眼睛里的情緒真動人。”
對著那雙眼睛欣賞了半晌,明庭文開口道:“如果它不屬于我的話,我興許還能發現的遲一點。可惜……”
可惜這雙眼睛是明庭文的。
或者說,是復制粘貼明庭文的。
他對自己的外貌可真是太熟悉了,熟悉到,只要一眼就能夠看出來。
在曾經無數個日夜里,明庭文無時無刻不在對著鏡子觀察著自己,從模樣到神態,他在心底描繪過無數次自己的五官輪廓,沒有人會比他更熟悉自己。
沒有人——
“你們看他好傻,打他都沒有反應哎,不行了,笑死我了,太傻逼了……”
男孩的眼睛在胖乎乎的圓臉上瞇成了一條縫,捂著肚子大笑,笑得上氣不接下氣,手里捏著的碎石塊散了一地。
邊笑還邊止不住的道:“哈哈哈,開始葛丁說的我還不信,沒想到居然是真的,你們也快來試試。”
“真的?陳樂你可別忽悠我們。”
陳樂身邊斷斷續續又圍上來三四個男孩,個個穿著翠綠色的嶄新校服,打扮的顯眼亮眼。
其中一個瞇瞇眼的小矮個湊上前,低聲道:“雖然,但是……這樣欺負人不好吧?”
陳樂瞪大了眼,頓時不樂意了:“張晨你腦子沒問題吧,我逗那傻子玩兒,你居然還幫那傻子說話,是不是故意掃我的興?”
張晨看了他一眼,飛快的低下頭,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。
“行了,陳樂,咱別理他。能幫那傻子說話,說明他跟那傻子是一路貨……”
馬東抓著亂糟糟的頭發,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瘦骨嶙峋,與他同歲只到他腰高的小孩,輕嗤道:“真不知道這種傻子活著有什么意思,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他突然伸手扯住小孩的頭發,重重朝地上砸去。
“啊——”
張晨被嚇得失聲尖叫,緊閉著雙眼不敢去看。
陳樂倒是看的目不轉睛。
在看到那小孩被砸的頭破血流,泥土混著鮮血順臉往下淌的狼狽樣子后,歡快的拍著手,笑得前倒后仰。
“馬東牛逼啊,你看看他那傻樣,呆愣愣的,連哭都不會。他是不是傻的連疼都不知道?哈哈哈……”
馬東聞言,砸的更起勁了:“說不定是我太輕了呢?反正是個沒人在乎的傻子,我今兒還非要看看他哭是什么樣子!”
小孩被抓著頭發一下下的往地上猛砸,前額那一塊地方被砸的血肉模糊,混著沙石與泥土不停的往下淌血,石子路上迅速凝聚出一灘血漬。
看著就疼極,可那小孩的眼神卻十分呆滯,幾乎沒什么反應。
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,神情極度麻木空洞。除了被血糊進眼里頻繁的眨動眼睛,他連大幅度的動作都幾乎沒有,面上也沒有任何痛苦流淚的征兆。
如同栩栩如生的假人。
這樣的反應顯然滿足不了想見他哭的馬東。
馬東著惱的四處張望,看周圍有什么趁手的工具,幾秒鐘后,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塊紅色板磚上。
小孩子的惡意往往最純粹,也最惡毒。
他們無知,所以無畏。
馬東幾乎想都沒有想,跑過去就將那塊紅色的磚頭撿了起來,對準著小孩的后腦勺重重的砸了下去。
四濺的鮮血噴灑在翠綠的校服上。
小孩悄無聲息地栽倒在地,雙目緊閉,汩汩鮮血自他后腦涌出,以可怕的速度流淌,在地上匯聚成了腥紅的河流。
“喂,你嚇唬誰呢?別裝死啊……”
馬東見他沒動靜,抬腳踢了踢。
這一踢不得了,小孩被開了瓢的后腦勺血流的越發歡騰,血液迅速透濕了他的帆布鞋。
在一旁看熱鬧的陳樂這才慌了,看著滿地的血不知所措,神情茫然:“冬,冬子,你停一下,他不會要死了吧?”
馬東也被這出血量嚇了一跳,一蹦老遠,面色驚恐:“不,不會吧,我也沒做什么,他怎么可能會死呢?裝的吧。”
畢竟都是八、九歲大的孩子,沒見過這樣的場面,嚇得心里直犯顫。
陳樂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:“不管他是不是裝的,看他這樣子應該也不會輕。咱倆快跑吧,要是被人發現了,肯定少不了一頓打,尤其是他姨,到時候不得訛上咱們?”
馬東被他這么一說當即就想跑,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看向一邊瑟瑟發抖緊閉著雙眼的張晨。
“咱倆跑是跑了,可萬一有小逼崽子告狀怎么辦?”
陳樂當即上前扯住了張晨的領子,逼迫他睜開眼,威脅道:“你今兒個什么都沒看見,什么也不許說,聽到沒有?要不然我和馬東就跟大家伙說是你把那傻子打成這樣的。我們兩個人說的話跟你一個人說的,大人們會信誰,你應該清楚,別想著告狀,聽見沒?”
張晨被嚇得眼淚直流,低聲啜泣著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馬東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,煩躁的很,“說不出來你就點頭,要是敢告密你就死定了!”
張晨被兩人虎視眈眈地盯著,只能被迫點頭。
“那帶著他一起跑,免得被人看見,他再說漏嘴。”
在張晨點頭后,馬東和陳樂便拉著他一起向前跑,硬是拿出了吃奶的勁兒逃離這塊地方,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,停留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。
碎石地上,瘦骨嶙峋的小孩孤零零的躺在那里,背后血河蜿蜒,仿佛要將全身的血淌干淌盡。
只有他一個被拋棄在了那里,生死未知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隨著一聲輕嘆落下,溫熱的雙手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。
在溫暖的懷抱里,小孩身上猙獰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,眨眼功夫,額頭那塊血肉模糊的皮膚便已光潔如新。后腦勺那塊駭人的血洞也已消失不見,連丁點血漬都沒有留下。
小孩緊閉的雙眼漸漸睜開,毫無感情的空洞眼眸里倒映著來者的身影——是一個散落著黑色長發,漂亮到雌雄莫辨的人。
那人輕聲道:“我叫梅泯,很高興認識你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孩怯怯開口:“明,明停。”
“明停啊……”梅泯重復了一遍,伸手輕撫了一下他的額頭:“停字有些不好,你不能停在這里,你必須要向前走才行。”
“你要一步步走到祂的面前,把你失去的東西拿回來。”
明停直愣愣的看著他,抬手抓住了他的長發。
“你長得,真好看,聲音也,好聽。”
他沒有上過學,知道的話非常有限,說的也磕磕絆絆。
梅泯沒有如那些人一般笑他,聽得認真,笑的溫柔:“那你喜歡我嗎?”
明停經常從別人的對話里聽到這兩個字,他對喜歡的定義很模糊,只隱約知道,這是對親近的人,玩的好的人才能說的。
雖然才第一次見面,但本能的,他想和這個人親近。
所以他點頭道:“喜……歡。”
梅泯:“既然喜歡的話,那能不能對我笑一個?”
明停艱難的想著笑是什么模樣,想照葫蘆畫瓢的學一個出來,可這對他而言難度實在是太高了。強扯著牽起的唇角弧度僵硬而難看,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沒有分毫笑意,只是空洞的看著人,加在一起便構成了一副奇怪的四不像畫面。
與其說是笑,倒不如說是不妥帖的木偶在強行拼湊,試圖用不協調的五官構出一副笑模樣。
最終得出的結果只能是失敗。
明停嘗試了好幾遍他以為的笑,可是從對方的模樣來看,似乎都沒有成功。
“算了,別勉強自己了。等你以后學會笑的時候,再沖我笑一下,好不好?”
明停點頭。
他以為學會笑,就像學會吃飯喝水那么簡單。
可實際上,笑真的好難,他總學不會。
梅泯便一次次的告訴他,是因為他還小的緣故,等長大了,遇到了值得愉悅高興的事,自然就會笑了。
梅泯從沒有騙過明停,所以這句話,明停一直相信。
直到梅泯消失后,明停才知道,這是一句徹底的假話。
不是他不會長大,而是他再也沒有值得愉悅高興的事了。
從前沒有,以后也不會有。
可他還是學會了笑。
人的情緒情感是通過面部表情和神態語言來表達的。
明停沒有真實的情緒情感,所以他學不會笑,他的目光總是沒有神的空洞。可人總是要長大的,既然自身沒有那就去模仿。
情緒模仿不了,那就模仿表達情緒的面部表情和神態語言。
他觀察著周圍人的言談舉止,細致的捕捉著他們說話間面上的每一絲細微表情,參考習題一般分析著每一個表情背后的意思,然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模仿。
每一個表情里都傳達著不一樣的情緒。
明停便對著鏡子模仿著他所觀察到的所有細微表情,力求一絲一毫的完美。包括眉眼彎曲和唇角上揚的弧度,都要精準的達到這個情緒所要表達的程度上,才算合格。
如果沒有,那就重來。
對著鏡子練習,成了明停每日的必修功課。
漸漸的,他的目光不再空洞,開始像任何正常人一樣充滿著神采,富含著各式各樣的情緒。
或悲或喜或怒或憂。
在熟練掌握所有的情緒表達后,明停才停止了每日的對鏡模仿。
哪怕是后來改了名,又過去了數年,在先前長年累月的對鏡磨練之下,面貌之深刻也早已融進心底。
所以在沒有鏡子的情況下,他依舊能對面部的神態做出絕對掌控,哪怕瞧不見自己的模樣,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,在別人眼中是什么樣子。
會有人比他更熟悉自己嗎?
不會了。
如果是換做別人,明庭文可能得試探好一陣兒,甚至得花費更長的功夫來去琢磨嫁衣女子的目的。
可那珠簾里透出的是他的眼睛,擺在眼前的送分題若還是出錯,那就是真的蠢了。
經過先前的小測驗,確定那喜剪在傷害他的同時也能傷害嫁衣女子之后,明庭文就已經想好了她的結局。
他捏住嫁衣女子的手,迫使她握著喜剪的手用力向前,喜剪瞬間穿透她的脖頸而過。華麗的珠簾掀起,那張原先仿佛被濃霧蓋了八九層的臉終于顯現出來——是明庭文的臉。
在喜剪穿透它的脖頸同時,明庭文的喉嚨也仿佛被一柄利刃刺穿。
他面不改色的將喉間的腥甜咽下,把那柄喜剪捅的更深了一些。
那張同明庭文一模一樣的臉上,怨恨與痛苦同現,面目扭曲猙獰,在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后,化作黑煙消散。
隨之消失的還有明庭文被捅穿脖子的疼痛感。
他盯著黑霧消散的地方,確定那東西不會復活后,頗為可惜的收回手。
畢竟他難道有這么一個能觀察自己面部表情和情緒如此豐富的機會,雖然它并不是人,可它眼中的情緒還是吸引著明庭文,令明庭文動容。
人總是對自己沒有的東西充滿渴求。
明庭文如是。
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背后傳來,明庭文轉身,正對上鬼新郎倚靠在床邊朝他投來的目光。
他沒有如先前見的那樣發冠整齊,墨色的長發隨意披散著,身上僅穿著的里衣松松垮垮,前襟處裸露出一片蒼白的皮膚。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,眸光中含著些許朦朧的水霧。
“你怎么在這兒?”
“你要不躺下再睡會兒?”
同時說出口的話讓對方皆是一怔。
明庭文輕眨了下眼,迅速調出了一個頗為無辜的姿態,搶先開口,軟聲低語:“身為您的通房丫鬟,我不在這兒,那應該在哪兒?”
話說的那叫一個自然,沒有半點扭捏的意思。
鬼新郎反倒被他給問住了。
短暫的失神了一瞬,鬼新郎面上忽然綻出一抹笑意,悠然接過道:“確實應該在這。”
“不過既然你知道,你是通房丫鬟,那么通房丫鬟要做什么,我想你應該也是明白的。”
鬼新郎坐起身,緩步朝著明庭文走去:“現在后悔的話還來得及,不……”
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明庭文給截了回去:“自然是明白的,需要我現在侍候您休息嗎?”
鬼新郎:“……”
“可否需要沐浴?”
明庭文一句接一句,絲毫不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“啊,我忘了……應當是不需要的,您方才都已經睡過了,想來應該是已經沐浴過了,那直接脫衣就寢吧。”
他上手就準備解鬼新郎的里衣,太多對比之前可謂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,格外殷勤急切。
鬼新郎連忙抬手制止他的動作,秋水眸里滿含不解:“你這是要做什么?”
“侍候您就寢啊。”
明庭文無辜道:“這難道不是通房丫鬟該做的嗎?還是說……”
明庭文視線下移,落在某處,頓了一下后,淡淡道:“您不行。”
鬼新郎的臉色立時變得相當復雜,頗耐人尋味,說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緒,但總體來看應該不會好。
“你知道丫鬟這么說主子,通常會有什么后果嗎?”
明庭文笑:“不知道,要不您示范一下。”
【哈哈哈,笑死,他倆到底誰是鬼?怎么主播看的比鬼新郎都還想boss。】
【嗐,常規操作了。從上一場直播追過來,我算是看明白了,明庭文不是在作死,就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,他可能對死亡有種迷之追求。(大霧)】
【救命,別人遇到這種情況都哭天喊地的要逃離,他怎么還上趕著去調戲?不愧是我粉上的主播,牛皮!】
【剛進來,請問那個穿黃裙子的是boss嗎?怎么感覺那么可怕,專盯著人家玩家調戲,美男好可憐。】
【咳咳,樓上的,或許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,就是你以為的那個黃裙子的boss其實是玩家,而那個被調戲的無辜美男才是boss呢。】
【把boss不行打在公屏上!(被打)】
【Boss不行!(頂鍋蓋遁走)】
【Boss不行!(穿防彈衣躺地)】
……
【系統提示:恭喜玩家明庭文直播間人氣突破一萬,在一眾新手主播中斬獲“初露頭角”稱號。】
【系統提示:直播間人氣可折兌積分,人氣越高可兌換積分越高,每一萬人次可兌換100積分。注:請主播保持高能,維護直播間人氣,人氣下降將扣除已兌換積分,積分清零則玩家死亡。】
【請玩家選擇是否兌換人氣積分?】
明庭文直接略過了選項,視線落在鬼新郎攥住他的手上,輕笑道:“如果您不示范的話,那就換我給您示范一下,如何?”
鬼新郎沉默的看了他片刻,終于指著喜床旁的一張軟榻道:“這時你晚上休息的地方,要睡就睡,不許動手動腳。”
明庭文于是從容地松開手,瞬間恢復成正常模樣平淡道:“多謝,既然這樣,那我就先睡了。您隨意。”
好一個翻臉無情。
生動形象的向鬼新郎演繹了什么叫做翻臉比翻書還快。
眨眼功夫,這人就坐到了軟榻上,開始相當熟練地解著身上繁復的裙衫。
接著,鋪天蓋地的一團黑物從上朝明庭文罩了過去,嚴嚴實實的將人團在了里面。
明庭文剛解開外面的一層紗裙,就被黑暗籠住了視線,掀開罩住他的那層厚棉被后,他看向一旁的鬼新郎:“您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怕你冷,給你送床被子。”
鬼新郎不知何時又變得妝發齊整,不僅滿頭長發束上了冠,連身上都套了五六層喜服。喜服外罩上繁妍富麗的錦繡,幾乎亮的能晃瞎人眼。
明庭文面無表情道:“那還真是多謝您了。”
鬼新郎微笑:“不客氣,早點休息,明天還有不少事兒等著你呢。”
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屋內燭臺盡滅,房中瞬間一片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。
明庭文身上的裙子才脫了一層,而那看似輕薄的紗裙足足有四層,本來借著燭光,他還能看清那些繩結在哪兒,哪怕解的過程有些復雜,他也能把這套厭惡的衣裙脫下來。
可現在燈熄了,在原本就不是很容易的脫衣道路上又橫添了一座攔路虎。
明庭文心平氣和的在黑暗中摸索著自己衣服的每一層繩結,每解一道就在心中給鬼新郎記上一筆。
很好,六次。
他總得還他六次。
網頁版章節內容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
請退出轉碼頁面,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