談近就站在那里看著她。
“姜辛夷,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。”
終于,他說道。
——從他們認識到現在,他一直都是如此。
從前的她可從來不會覺得他手段骯臟。
他明明沒有變。
變了的人是……她。
但這些話談近沒有說出口。
他不愿意如同一個怨婦一樣的控訴這些事情。
而他的話也并沒有讓辛夷有什么觸動,她依舊咬著牙看著他。
談近笑了一聲,又說道,“就算他們覺得是我們兩個里應外合也挺好的。”
“這至少算是跟人證明,你是有能力的,而不是一個到了公司卻什么事都沒做成的廢物。”
談近的話說完,辛夷的身體一震!
在過了一會兒后,她才笑了起來,“他們想的也沒錯,我的確是一個廢物。”
話說完,她扭身就走。
談近就站著沒動。
一直到她從自己身邊走過時,他也沒有伸手去攔她。
很快,她將門關上了。
談近垂下眼睛,正好看見了自己提在手上的東西。
——是他親自去給她買的晚餐。
抿了抿嘴唇后,他直接將那份東西丟入了垃圾桶內。
他剛才淋了雨,現在肩膀上還有一塊地方是濕的。
換作是從前的姜辛夷,她肯定會第一時間關心。
但她剛才沒有。
她甚至好像根本沒有看見自己被淋濕了。
所以他剛才說的沒錯。
就是她變了。
時間一點點的過去,她始終沒有回來。
等手表上的時間走過十二點時,談近終于按捺不住,自己抓了車鑰匙往外面走。
她沒有接電話。
在打了兩個都是無人接聽后,談近就直接將手機甩開,一邊踩緊了腳下的油門!
說真的,他并不知道現在的姜辛夷會去什么地方。
從前的她除了他云薈的住處就是姜家。
要么就是去找她的朋友周微。
高高在上的姜大小姐,其實社交圈子很小。
小到讓談近認為……她的眼里只能看見自己。
但現在的她,談近卻完全找不到頭緒。
車子在街上胡亂轉了幾圈后,他到底還是準備打電話讓人去查。
也是這個時候,她的電話回過來了。
“姜辛夷!”談近立即接起電話,“你去哪兒了?!”
“你是她的朋友吧?”那邊的人說道,“我這里是中淮墓園,你現在能過來接一下她么?”
——中淮墓園。
姜辛夷的母親就葬在那里。
之前她還說起要帶他去見她的媽媽。
一開始談近是覺得沒有必要,后來是沒有時間。
所以,這是談近第一次踏入這里。
在看見辛夷渾身濕透的坐在那里時,他的心臟立即傳來了尖銳的痛楚感!
說真的,談近倒寧愿她跟昨晚那樣給自己一個耳光亦或者是其他。
也好過她現在這樣,如同拿了一把無形的刀不斷的刺著自己的心臟肺腑,卻讓他連個傷口都看不見。
“你是她朋友吧?這大晚上的怎么跑這邊來了?要不是我下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,她不知道一個人要呆多久呢……”
旁邊的人還在絮絮叨叨著。
談近也終于將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身上強硬的轉開,再跟那人道了謝。
“沒事,你先把人帶回去吧,這還倒春寒呢,別感冒了。”
談近沒再說什么,只伸手將辛夷的手腕扣住。
但她很快將他的手甩開了。
然后,自己抬腳往前。
談近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鐘后,這才幾步上前,一把將她扛在了肩上!
“放開我!你松手啊!”
辛夷用力掙扎著,拳頭更是毫不客氣的往談近后背上砸!
但她很快就覺得頭昏目眩,拳頭停下時,聲音也孱弱了許多。
談近將她直接丟在了車上。
當辛夷準備起身時,他卻是跟著一同上了車,抓住她的手,身體壓住她的。
“姜辛夷,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?你昨晚還在發燒,現在還跑到這種地方淋雨?”
“關你什么事?”
“你覺得關不關我的事!?姜辛夷,我沒那么多的耐心去陪你玩,”談近忍不住說道,“你少他媽得寸進尺!”
談近的臉色緊繃,聲音更是冷冽。
辛夷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后,突然將眼睛轉開了。
眼淚也順著她的臉頰掉了下來。
毫無征兆的。
就是談近,在看見她眼淚的這瞬間也是愣了愣,然后抿緊了嘴唇。
他想要伸手幫她擦掉眼淚,但她似乎根本不想讓他觸碰,很快自己抬手將眼淚擦掉了。
然后,談近聽見了她的聲音。
她說,“對不起。”
這聲道歉,似乎是談近想要聽見的。
但眼下,他的心情卻是更加陰沉了幾分,胸口和喉嚨間的窒息感也越發明顯。
頓了頓后,他才說道,“你來這里做什么?”
來這里做什么?
辛夷其實也不知道。
當時她走出坪瀾公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的去處。
她就站在街口,愣愣的看著周圍的車水馬龍。
所有的人,似乎都有一個前進的方向。
只有她,連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。
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城市,如今卻是這樣的陌生。
那一幢幢的高樓大廈,就好像是一只只兇猛的怪獸,正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吞噬而來。
而她沒有任何躲藏的地方。
然后,她在一個公交站中看見了一對母女。
在看見她媽媽努力將手中的雨傘往自己女兒身上傾斜,好不讓她淋濕的時候,辛夷突然想要看看自己的媽媽。
雖然在二十年前她們已經做了告別,雖然這些年自己甚至都很少想起她了。
但在這個時候,她還是想到了自己的媽媽。
哪怕只是一塊冰涼的石碑,她也想要抱著。
“姜辛夷。”
她的沉默顯然并不能讓談近滿意。
他的眉頭很快擰緊了,眼睛也不悅的看著她。
“我好冷。”辛夷突然說道。
談近一頓,然后冷笑了一聲,“你活該。”
辛夷不說話了。
談近也翻身從她身上下去,一邊打開車內暖氣,一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丟給她。
“穿上!”
辛夷看了一眼他外套上的暗紋,默默地伸出手接了過去。
然后,她說道,“談近。”
“我不想要姜氏了,可以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