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翠花氣不打一出來的指著沈寶蘭額頭罵，“我看你是餓昏了頭，人死如燈滅，命都沒了，還能享個屁的福！”
“媽，我要是真跟周書桓離了，你就不怕秦金蓮在背后笑話死你嗎？”
這話算是拿捏住了劉翠花的七寸。
她和秦金蓮斗了大半輩子，一直是不分伯仲，誰也不讓誰。
可一旦女兒真跟城里女婿離了，那她后半輩子可就要被秦金蓮壓得抬不起頭了。
“就算不離婚，你也不能不吃飯啊，你看看你現在都餓成什么樣兒，你想讓我和你爸白發人送黑發人嗎？”劉翠花心疼的數落道。
“我一定要變回嫁人前的樣子，書桓才不會跟我離婚，我一定要瘦，像沈明珠那么瘦！”
沈寶蘭聲音有氣無力的，語氣卻透著堅決。
不過，她也不想丟了命，便讓劉翠花去給她熬點米湯。
在農村人的觀念里，米湯是能吊命的好東西，喝了米湯，她的命就吊住了。
……
廠里的貨雖然全部都鋪了出去，但并不代表萬事大吉可以坐等收錢。
沈朝北依舊守在廠里盯生產。
沈明珠帶著杜娟，一家一家的幫鋪貨的店面做營銷推廣。
推廣方式非常簡單，在副食店門口掛上一圈彩色的氣球，每位買“明珠”小零食的小顧客都可以免費獲得一只氣球。
對于這個年代的小孩子，氣球也是不可多得的小玩具。
同時，沈明珠還會端著辣條和豆腐干，免費請路人或者小朋友品嘗試吃。
這樣的推廣活動十分受店老板歡迎。
不用花一分錢，又能賣貨賺錢，又能為店拉人氣，個個都巴不得沈明珠住在他們店上，天天做推廣。
這天，沈明珠和杜娟做完當天的推廣活動，剛一回到廠里就聽到工作間那邊傳來嘻嘻哈哈的笑鬧聲。
她將手里的東西遞給杜娟，抬腳去了工作間察看。
透過玻璃窗，可以看到五名女工一邊揉面、洗面筋，一邊說說笑笑，沈朝北也在一旁幫忙揉面，咧著嘴角聽女工們嘮嗑。
看到她一臉嚴肅的進了工作間，工人們紛紛收斂了笑意。
沈明珠在工作間里轉了一圈，招手把沈朝北叫去了辦公室。
“為什么都沒戴口罩和鞋套？頭套也只有兩個人戴了，我花錢特地為大家配備這些東西，是為了當擺設嗎？”
一進辦公室，沈明珠就嚴肅的質問沈朝北。
沈朝北忙解釋：“不是大家不想戴，是太悶熱了，干活本就累，再戴上口罩和頭套，熱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。”
“熱為什么不早點說？有問題你不告訴我，我怎么去解決？”
杜娟看著挨訓的丈夫，并沒開口求情。
戴口罩和頭套的必要性，沈明珠早就在員工大會上說過，丈夫沒監督好工作，就是失職，該罵。
沈明珠不光把沈朝北狠狠訓了一頓，還做出了罰款二十的處罰，并將處罰通告張貼到公告欄上，以敬效尤。
沈朝北自知理虧，也不敢替自己分辯。
除了口罩和頭套的問題，沈明珠還發現了不少其他的問題，比如工作間并沒有按她的要求，每天進行打掃，物料和工具擺放也沒有遵守規定。
當天下午，沈明珠將全廠職工召集到一起開了會，著重強調了衛生規范問題。
工人們表面靜若寒蟬，內心卻不以為然。
把活干好了不就行了，就算食品上沾了唾沫掉根頭發又怎么樣，還能吃死人咋的？
沈明珠沒那閑功夫，一個個的去說服和改變這些農村人的思想觀念，直接實施鐵腕管理，以后工作時間但凡不戴防護工具的，發現一次扣五塊錢，超過三次直接辭退。
工作間的衛生必須每天打掃，保證桌面、窗臺、地面沒有明顯灰塵，她會不定時抽查，抽查不合格的，罰款。
……
晚上，職工宿舍里。
五名女工坐在各自在的床鋪上，納鞋底的納鞋底，織毛衣的織毛衣，嘴上吐槽著下午的員工會——
“她倒是天天往外面跑，一天到晚見不著人影，哪里知道我們干活的辛苦，本來就熱死了，還非要裹得嚴嚴實實的，悶死個人！”
“可不是，讓她好來干一天試試！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也有替沈明珠說話的，“廠長不天天往外跑，那貨咋賣出去？貨賣不出去，廠子不得倒閉了？”
“是啊，你們沒看到廠長人都瘦了一圈嗎？臉也曬黑了。”
小小的員工宿舍，因為對沈明珠的不同看法而分成了兩個團體。
對沈明珠不滿的，認為對方團體有奶便是娘，是捧沈明珠臭腳的狗腿子。
而認同沈明珠管理理念的，則覺得抱怨的人不知足，在食品廠打工，又輕松又能掙著錢，不比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地強多了？
……
吃過飯，沈明珠如往常一樣，把她和裴子珩的臟衣服用洗衣粉浸泡起來，浸泡過后再用洗衣機機洗，能洗得干凈些。
在浸泡之前，她把裴子珩的衣褲都認真檢查了一遍。
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裴子珩看到這一幕，非但不覺得生氣或者反感，小臉上反而流露出幸福。
因為他知道媽媽是想通過檢查他的衣褲，來確定他在學校有沒有受欺負。
為此，媽媽還特地把他的衣褲全部都換成了淺顏色。
他很享受媽媽的關心和愛護。
浸泡好臟衣服，沈明珠去廚房把洗澡水燒上，她把灶火調到最小，以便可以坐沙發上歇會，順便陪兒子聊聊天。
每天外出做推廣，對她的體力是不小的挑戰，但哪怕白天再累再辛苦，她每天晚上也不會忽略了陪伴兒子。
“寶貝，今天在學校都學了什么？”
“學了拼音，加法，還有畫畫。”
“那你都學會了嗎？有不會的可以問我。”
“都學會了。”
裴子珩乖巧的靠坐沈明珠的身邊，仰著雪白漂亮的小臉，伸出小爪子摸了摸她的臉。
“媽媽，你瘦了。”
沈明珠一副很開心很意外的模樣，“真的？那我不用減肥了。”
裴子珩小臉上流露出不滿，“你一點都不胖！”
沈明珠親熱的將他攬在懷里，一邊搖一邊笑道：“兒子，這你就不懂了吧，女人對于維持身材的執著，和你們小孩子對玩具的執著是一樣一樣的。”
“你們永遠不嫌玩具多，女人呢，也永遠不會覺得身材夠好，總希望瘦點再瘦點，最好瘦成一道閃電。”
裴子珩不理解，但還是表示尊重和祝福。
“媽媽，你上班辛苦了，我給你按摩吧。”
“好呀！”
對于兒子的體貼孝順，沈明珠表示非常欣慰，當即趴到沙發上，一副很期待的模樣。
裴子珩還不滿六歲，小爪子肉乎乎的，軟綿綿的也沒什么勁，但按在身上還挺舒服的。
沈明珠享受的閉著眼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。
裴子珩小心翼翼回房拿了自己的小薄被給她蓋上，又去廚房將灶火關了，隨即找了一本書，邊看書邊守著她。
墻上的時針緩慢轉動，氣氛靜謐而溫馨。
……
第二天，裴子珩如往常一樣，和沈明珠在食品廠前分開，獨自往學校走去。
離學校大門還有50米左右的距離，幾個小男生將他團團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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