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景棣早就看清太后本質。
他不為俱太后,常牧云發瘋揭發后,也就僅存的一絲養育之恩,還維系著薄弱的關系。
當真鬧翻,他有百種理由發難!
同樣,他尊重云晚意任何決定。
既然她答應留下,雖然沒說什么原因,但顯然有她自己的道理。
常景棣單手握拳,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,道:“太后娘娘說的對,本王娶晚意,是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。”
“那,太后娘娘和晚意好好休息,本王過幾日再進宮探望。”
稱呼轉瞬變了。
從母后變成疏離的太后娘娘,從兒臣變成了本王!
云晚意一夜未眠,的確乏累,和太后行禮告退,住進了先前住過的偏殿。
常景棣也帶著驚蟄離開。
僅剩太后站在原地,盯著開又合的壽寧宮門,嘴唇輕顫:“他到底因為常牧云那罪子的話,有所遷怒了!”
邱嬤嬤扶著太后,小聲道:“奴婢瞧著不盡然,鎮北王一向遵守禮法,這些年對您也算仁孝,記著養育之恩。”
“此番憤怒,多半是因為鎮北王妃,您也知道王妃是王爺的心頭寶,傾盡所有也要給王妃體面。”
太后不知道在想什么,抬眼盯著陰沉的天,帶著唏噓和感嘆:“一連沉了幾日,沒想到這天,還要繼續陰下去,也不知道何日放晴。”
邱嬤嬤也看向天空,順勢安撫道:“都說暴雨后方能見虹彩,陰沉過后便是晴日,只需等待。”
“罷了。”太后并未被寬慰到,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屋內走去:“這一生都在算計,哀家只覺得難熬。”
“眼下只盼著皇帝早日清醒,能穩住北榮江山,否則死后,哀家實在是無顏面對常家先祖。”
這一覺,云晚意睡得很踏實。
也做了夢,夢到前世種種。
可不同往日怨恨,有的只是一身輕松。
云柔柔已死,常牧云墜入深淵,便是給前世那些血債最好的交代。
再醒,已經是黃昏了。
天色并未放晴,還不到晚膳時間,已然陰沉如夜。
立秋忙前忙后伺候梳洗,和云晚意低聲說著打聽到的消息:“王妃,皇上醒了,卻不知為何動彈不得,不能言語。”
“出動了整個太醫院,到頭來魏院首只給出了個風癥的結論。”
“皇上的身子,可非簡單的風癥。”云晚意毫無形象伸著懶腰:“前有皇后給吃下的不知什么東西,后有咺引道長給的丹藥。”
“本就是強弩之末,幾種東西在體內如神仙打架,沒死已經是萬幸。”
立秋深以為然,點頭應和云晚意的話,嘆道:“就這種情況,神仙下凡都束手無策,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拘著您做什么。”
“難道是忌憚王爺,把您扣下做質子不成?”
“還真有這個可能。”云晚意回想起清晨的見面,凝神道:“太后派人在鎮北王府看著王爺,王爺卻在深夜和我一起去了大獄,又一起進宮。”
“太后自然察覺不對,不過,也有皇上的因素在里……”
還沒分析完,門口響起桂嬤嬤的聲音:“鎮北王妃,太后娘娘有請。”
太后并未休息多久,整張臉盡顯疲憊和老態,仿佛一夜老了十歲不止。
連夜來的焦躁和心煩,更給太后的身子增添了些不適。
她歪在貴妃榻上,懨懨的瞧著云晚意進門行禮,嘆道:“年輕就是好,哪怕辛勞,也能在短時間內恢復。”
“不似哀家,唉!”
云晚意仿佛什么都沒發生,行禮后在貴妃榻前為太后按著太陽穴,道:“太后娘娘愛子心切,這才憔悴。”
“等皇上好轉,您自然能重塑容顏。”
“你呀,穩妥懂事,嘴兒還甜。”太后擠出一絲笑意,審視著云晚意的表情:“常牧云殿前瘋魔,他的話,你別相信。”
“哀家從未想過害常景棣,他是哀家膝下長大的孩子,哀家豈會那般不堪?”
云晚意垂下眼眸,乖巧道:“太后娘娘母儀天下,自然不屑于做卑鄙無恥的事,王爺身子不好,說話難免不周到。”
“但在王爺心中,您依舊是母后。”
一番場面話聽完,太后深嘆道:“都是哀家的兒子,哀家一樣疼惜,如今鎮北王清醒,皇上卻陷入昏睡。”
“晚意,你是神醫,手下沒有救不活的案例,不管是徐國公,還是趙家小子,亦或者宮中的蠱,哀家相信你,可否幫哀家去瞧瞧皇上?”
恩威并施的路子,云晚意前世就體會過。
她依舊垂著眉眼,話里卻多了些惶恐:“太后娘娘,臣女萬不敢隱瞞,皇上情況特殊,吃過臣婦見都不曾見的丹藥,實在是……沒有辦法。”
太后豈會輕易放棄,她早就做好了準備:“既是如此,哀家弄到丹藥,你可有把握?”
“只能盡力。”云晚意無可奈何道:“臣女對丹藥并不了解。”
太后這才滿意的點頭,道:“盡力就好,隨哀家去勤政殿,咺引道長和那幾個丹師,哀家也叫上了。”
云晚意攙扶著步履緩慢的太后,剛抵達勤政殿,就碰到了出來的常沐澤。
常沐澤也是一身疲憊,還是穿著昨兒那身衣裳,連胡茬都冒了一層。
一看也是受累了。
常沐澤給太后和云晚意行禮后,道:“父皇剛吃了藥睡下,皇祖母和皇嬸來的不是時候。”
“無妨,哀家只是來瞧瞧。”太后心疼的看著常沐澤,道:“侍疾一整晚,你也累了,還要代替皇上監國,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“是。”常沐澤還要去早朝,趕緊道:“孫兒還有要事,先退下了。”
殿內,魏院首帶著三個太醫院的元老,愁眉苦臉的調整方子。
皇上躺在榻上雙目緊閉,毫無人色。
屋內藥味濃郁,卻依舊有一絲異味夾雜其中。
太后鼻尖動了動,凝神道:“這屋子憋悶,怎么出現了怪味兒,是不是伺候的人怠慢了?”
萊公公苦著臉上前,行禮道:“太后娘娘明鑒,床單被褥和皇上的衣裳,都是才更換的。”
“這股子味道出自皇上本身,哪怕擦拭沐浴,依舊存在。”
“何故?”太后沉著眉眼,朝行禮的魏院首道:“循著這股子味道,難道也無法查清皇上的病因嗎?”
“還是說你們有意遮掩,不想盡力?”
“太后娘娘,并非微臣等人怠慢。”魏院首趕緊磕頭,道:“皇上的病因是氣急怒極,急火攻心。”
“可這起因引發的后續問題實在是太多了,加之皇上喜食丹藥,還曾用過壯男之物,實在是復雜!”
“連微臣在內,太醫院集體探脈而論,皆無法看出皇上的病癥所在,暫時用湯藥穩著,鎮北王妃醫術高明,不如,讓王妃試試。”
“哀家帶鎮北王妃來,就是因為此事,不用你教。”太后無奈,帶著遷怒:“既然無能,帶著脈案滾回太醫院去商議。”
“別在這礙著皇帝的眼,還要做出一副鞠躬盡瘁的樣子!”
魏院首聽到怒罵,卻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氣,道:“是,微臣等告退。”
殿內更顯空蕩寂靜,太后吸了一口氣,沉聲道:“晚意,你再去瞧瞧。”
“興許過了一夜,脈象變化,你能察覺出什么來。”
云晚意輕輕點頭,把脈前,仔細觀察了皇上的面色。
皇上比她看到的第一眼瘦了不少,臉頰凹陷,連帶著真龍之氣都弱了。
沒有那股帝王氣息護著,他的面上的弊端也暴露無遺。
這一看,云晚意又發現一重別的蹊蹺——皇上這面相,妥妥的短命鬼,不該活到現在。
難道用過什么禁術,延長壽命?
“晚意,你在看什么?”太后瞧她盯著皇上的臉出神,疑惑道。
云晚意收回心思,半真半假道:“回太后娘娘,臣女把脈之前觀望顏色,辨其外癥。”
太后并未懷疑,坐在椅子上揮揮手道:“繼續吧。”
云晚意這才開始把脈。
其實這脈,壓根不用把,早在昨兒皇上昏厥前,她就曾給皇上把脈。
一次無法探知,把再多次脈也是枉然。
但太后盯著,倘若她不把脈,太后會疑心她故意不給皇上診治。
云晚意只能裝模作樣,給皇上切脈察看。
果然如她所料,脈象和昨兒一樣,能感覺到異常,卻無法知道這異常出在哪兒。
“唉。”云晚意收起手枕,對太后道:“恕臣女無能,皇上這脈象,臣女實在無法診斷。”
太后雖然早有準備,卻依舊止不住失望:“就,一點辦法都沒有嗎?”
“醫術上,的確沒有任何辦法。”云晚意頓了頓,試探道:“不過,皇上的面相上看,有幾分蹊蹺。”
“具體如何,得叫林監主和咺引道長前來,一同斟酌。”
恰好此時,有小太監前來通報,說咺引道長到了。
太后毫不猶豫,把人叫了進來,直截了當道:“哀家讓你準備的藥丸呢?”
在宣咺引道長之前,太后就提前讓他準備了皇上吃的丹藥。
咺引道長不卑不亢的行禮,拿出準備好的丹藥道:“回太后娘娘,皇上尋常所吃的丹藥,便是這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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