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慈見到黎秧的時候,她正在發呆。
見了姜慈,她才抬起頭,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,似乎是想行禮,但最后又放棄了,“見過娘娘。”
姜慈微微頷首,緊接著又問道:“你為何認罪?”
她似乎有些疑惑,“是我做的事,我承認,難道還錯了嗎?”
“根據你的證詞而言,你動手的時間是子時,下的是曼陀羅毒。”
“是。”她說,“娘娘之前……似乎很相信我,我辜負了娘娘的信任。”
姜慈沒告訴她,其實自己也沒有多信。
黎秧繼續泄憤似的說道:“娘娘若是想問我為何要殺他,那我便也只能說,是因為……他嫌棄我曾經被擄走的那段經歷,他始終耿耿于懷,偏偏又與那付璃藕斷絲連,我在北厲時,他是我唯一的念想,可是現如今,這念想卻成了害苦我的枷鎖。”
“既然如此,你為何之前不認罪,現在又要認罪了?”姜慈說。
她沉默了好一會兒,隨后道:“那是因為……我昨天才知道,付璃懷過孕。”
刑部大牢的過道上每隔一段便點了燈,那火光在燈里尖叫、搖曳,襯著黎秧的眼睛,像是在流淚。
她說:“不怕娘娘笑話,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有孩子了……其實本來,對于孩子這事,也沒有那么大的執念,但人也許就是這樣,越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東西,越是偏要得到它……”
姜慈看著她,目光里無悲無喜。
黎秧啞著嗓子道:“我一開始沒想著自首,曼陀羅毒會讓人精神恍惚,應該就是他服毒之后自殺的,我若不說,誰也查不到我頭上來,但偏生昨天晚上付璃告訴我,她曾經被我害的,沒了一個孩子。”
“怎么會……怎么會這樣呢?我只不過是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而已,我并不想真的害人啊,我一開始不知道她懷有身孕。”
這時有官差搬過來一把黃花梨木椅子,恭順道:“娘娘別累著了。”
黎秧譏諷似的一笑。
官差對著姜慈自然是畢恭畢敬,對著大牢里的犯人可就沒有這么好的脾氣了,當即呵斥道:“笑什么笑什么?!什么東西……得了娘娘親自來問話已是福氣了,還陰陽怪氣什么!”
姜慈:“……”
謝謝,我本來不尷尬,現在有點尷尬了。
黎秧咬著嘴唇,眼淚要落不落的樣子,官差便又住了嘴,放下椅子出去了。
姜慈輕聲道:“你方才笑,是為何?”
黎秧淡淡道:“娘娘,你我二人同為女子,可境遇卻如此不同,難道不好笑嗎?”
姜慈眉梢微挑,緊接著便聽她繼續道:“你是人上人,我為階下囚……多荒謬。”
“人上人……這便是你選擇偷襲孟寧的理由?可在我看來,你也不過是選了一個最好欺負的。”
姜慈于是也笑了笑,淡淡道:“但若是我告訴你,沈飛星的死亡時間并非晚上子時,而是第二天清晨呢?”
“什么意思?”黎秧狠狠蹙著眉。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說不定你不是兇手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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