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小六兒對木材的了解,還不夠專業,所以他也不敢完全斷定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一樣。
不過,對比了一下《青羊經》當中描述的那些特征,王小六兒也大概地,能把這一切推算個八九不離十。
他把盒子收起來,準備明天去找專業的人問一問,看時間不早了,就躺下休息了。
人剛一躺下,拿出手機看看時間,無意之間,就看見柳婳來了一條消息。
王小六兒翻看了一下,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,笑瞇瞇地看起來心情挺不錯。
他躺下了,關機了,拉著被子睡著了。
當天沒有什么事情,第二天一大早,王小六兒就出門了。
這一次,王小六兒沒有去那個黑店很多的古玩城,而是去找了一個跟柳婳比較相熟的老先生。
老先生,姓“魏”,名叫“魏都”,不管是在江城,還是在京圈兒,都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他跟柳婳的親爹和親娘都曾經有生意上的往來,所以,跟柳婳也算相熟,更重要的是,以柳婳的身份地位來說,柳婳和他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那就是,不管是魏先生,還是柳婳,都絕對算得上是江城里實打實的社會名流。
有的時候,這個世界很大,有的時候,又讓人感覺世界很小。
就江城這塊兒,到了一定的層次以后,轉來轉去的,基本上都是勾勾搭搭相互認識,王小六兒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了。
王小六兒來的時候,柳婳沒來,準確地說,柳婳還在被窩里躺著呢,她可沒有王小六兒那龍精虎猛的勁兒,雖然嘴上挺厲害,但委實也讓王小六兒收拾得夠嗆,現在實在是累得不行了,一時半會兒的都出不了門兒。
好在,柳婳提前打了招呼了,所以魏先生也沒有跟王小六兒擺架子,他坐在店里,用手擺弄著那個長長的劍匣,看了半天之后,撩起那厚眼皮下的小眼睛看看王小六兒,問道,“這東西,您是從哪兒得來的?”
“古玩城那邊收的。”
王小六兒說著,往前湊了湊,“原本匣子里有東西,但是看著,似乎不是很值錢。唯獨這個盒子,我覺得挺有意思,這不,不敢確定是不是我想象中的一樣,所以,特意來這里請您給掌掌眼。”
“你這東西,應該是新出鍋兒的,還熱乎著呢,是吧?”
魏先生掂量掂量手里的東西,然后看向王小六兒,“我要是沒記錯的話,這東西,應該是吳爺那邊兒帶出來的。”
“這您都知道?”
“說實話,這點事兒,圈子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。”
魏先生一咧嘴,然后看看那劍匣,又說,”年輕人,你既然能找我來,說明,你對這個東西肯定有些自己的判斷,你應該是拿不準,所以來這里跟我聊聊,對吧?”
王小六兒點點頭,“您是專家,在圈子里,有很高的地位,我是特意來向您請教的。”
“那倒不至于,嗯,我先問問你一個事兒吧,你覺得,這個匣子,是什么材料的?”
“木頭的。”
“這是什么木頭?”
“我要是沒猜錯的話,應該是烏木吧?”
“你知道烏木。”
“知道。”
王小六兒點點頭,“烏木,就是陰沉木,外形看起來,有點兒像是石頭,但又不是石頭。”
“你說的,對,但是也不全對。”
魏先生把老花鏡戴上了,然后擺弄著那劍匣繼續說道,“準確地說,這個東西,確實是烏木,但這個烏木,和陰沉木,還不完全是一回事兒。”
王小六兒一愣,“這怎么說呢?”
“烏木,是個泛稱,指的是那種因為地質災害什么的,被掩埋在地表下面,然后出現了比較明顯的碳化的情況的木材。這種黑乎乎的被埋起來的木頭,通常呢,都被稱為烏木。但是陰沉木,跟烏木是有區別的,準確地說,陰沉木,也是埋在地下,也是高度碳化的,只不過,它的材質,比較特殊。”
魏先生說著,撩起眼皮看了王小六兒一眼,“這塊匣子,確實是陰沉木。陰沉木,本質上來說,應該說是高度碳化的金絲楠木。”
魏先生指了指那劍匣表面,“這個木頭,碳化的程度非常高,但是,仔細看,還能看出原來的紋絡,這種鳳凰紋的陰沉木,現在幾乎看不到了,更可貴的是,這個匣子,是用一整塊的陰沉木給雕的,就更顯難得了。”
王小六兒點點頭,“魏先生,按照您的說法,這東西,既是陰沉木,也是金絲楠?”
“對。”
魏先生點點頭,“準確地說,所謂的陰沉木,在本質上,都是金絲楠。陰沉木的全稱,就叫這個,金絲楠陰沉木。這種東西,在國內,多出于自川蜀地區,在他們那邊兒,更多的人喜歡將這東西稱之為烏木。要說,這五木,很珍貴,因為它是千萬年前碳化形成的,存世量,本身就很少,說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資源,也不為過。根據我的了解,現在世面兒上的烏木,大約常見的有幾種,麻柳樹、青岡樹、香樟樹、金絲楠木、小葉楠木、紅椿木、紅豆杉、馬桑、黃柳木、黃柏、槐木等等。這些原木在地下埋藏成千上萬年,因年代久遠,造成這些東西形成一些特性,比如說,它密度很大,質堅體重,看著像石頭一樣。同時,也正是因為這些特性,讓這些東西格外地值錢。當然了,要說最值錢的,那都不用尋思,肯定是金絲楠陰沉木最值錢。別說是這種高度碳化的陰沉木了,就算是剛砍下來的金絲楠,現在也是價值不菲的東西。”
魏先生擺弄著那匣子,“而且,這東西的做工,相當考究,不單材質昂貴,本身,在工藝上的水平也很高,難得啊,難得!”
王小六兒看老先生如此說了,忍不住往前湊了湊,輕聲問道,“我聽人說,陰沉木,是做棺材最好的材料,是真的么?”
“是有這種說法。”
魏先生點點頭,然后繼續說道,“以前,古書上有一個記載,據說是個傳說,傳說,用陰沉木做的棺材,能防腐,將死人放在陰沉木做的棺材里,能讓尸體死而不腐,所以,在過去帝王將相死了以后,都以能得到這樣一口棺材為榮,可事實上,根據近現代的考古發現來分析,這種事情,最多也就想想,且不說,陰沉木摳出來的棺材,得用多大的材料,就算有這樣的材料,又有幾個人能找得到呢?即便是當皇上的,到最后,也多半只能弄個楠木的,也就不錯了,像那種傳說中,一整塊金絲楠陰沉木掏出來的棺材,恐怕也就是個傳說罷了。”
王小六兒點點頭,然后看向老先生,“那,這種陰沉木,為什么現在價格那么貴呢?”
“因為材料稀有,密度高,還有一些特殊的特性什么的,當然了,最主要的,還是稀有,物以稀為貴嘛。”
老頭兒拿著盒子,愛不釋手,“年輕人,你這東西,準備出手么?”
“出手?您……”
王小六兒一挑眉。
“嗯,正好兒,我這兒有個客戶,我想,他對這種東西,會很有興趣。”
魏先生上下擺弄著這個匣子,確實有些愛不釋手,“這東西,要我看啊,在市面兒上的價格,大約也就大幾十的樣子,當然這不是因為這個東西的材質怎么樣,它之所以值錢,材質上固然是一方面,但更重要的是這個東西它是個老物件兒。一老物件兒,還保存得這么好,其實挺難得的。唯一可惜的是,這個東西,可能來路不太正,得沉下去,壓幾年,等幾年過去了,這東西能在市面上擺出來了,放在博物館里那都是極好的。”
王小六兒看看魏先生,“這個,對我來說,也真沒有太大的用,不過,我其實也不幾十個的,暫時還真不打算出。”
魏先生一聽這話,尋思尋思,“那你準備多少?”
“我還是不說了。”
王小六兒搖搖頭,“主要是,咱倆看得不太一樣,價兒上,差得多,我說出來也怕讓您笑話不是!”
“那你說個價兒。”
“嗯,要我說,得這個數兒。”
王小六兒伸手,比了一個“二”,老先生一看,頓時就直咧嘴,“兩百個?”
“這也就是給您,我敬著您在這行兒里是老前輩,要不然,這個數兒,我都不讓。”
王小六兒又伸手比了一個“五”。
這話,顯然挺對老先生的胃口,老先生笑了笑,又擺弄了一陣,“要不這樣,我給你一百八,你看這個價兒怎么樣?”
“一百八,嗯……”
王小六兒還猶猶豫豫地,尋思尋思老半天,沒表態。
那老先生一看,趕緊說,“你看,我這兒其實,平素里不少收東西,咱就當交個朋友,以后不還得常來常往呢么?這么說吧,你以后,有什么好東西,都盡管送來,我跟姚爺他們都老相識了,這么多年朋友,信用這塊兒肯定差不了。”
“也成吧,既然您都這么說了。”
“妥了,那您等等,我叫會計給您匯錢去!”
老先生站起來,高高興興地抱著東西去了后面兒,沒一會兒,錢就到賬了。
柳婳也沒尋思王小六兒能直接把東西賣了,聽說了以后,正坐在梳妝臺前面打扮的柳婳忍不住回頭瞅了王小六兒一眼,“魏先生,把那個盒子收了?”
“收了!”
“多少錢?”
“一百八十萬。”
“一個盒子,那么值錢啊?”
“金絲楠陰沉木,還是個老東西,這個錢不也挺值的么!”
“那估計不止。”
柳婳抿嘴笑,“他那個人,在外面撿漏兒,那都是出了名兒的。我估計著,他拿回來,一轉手,兩個你那價兒都不止。”
“人家能賣多少錢,是人家的本事,跟我有啥關心,我兩千塊錢收來的東西,也不差這一星半點兒的不是?”
“那到是啊。”
柳婳尋思尋思,一邊兒對著鏡子瞄著眉毛,一邊兒問王小六兒,“那里面那個鐵棍子呢?你扔哪兒去了?”
“我用藥水兒泡上了,等著呢,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。”
“應該是一把古劍,其實你應該讓魏先生也去看看。”
“好歹也得處理一下吧,銹跡斑斑的一坨,誰能看出什么。”
王小六兒說完了,也走到了柳婳的身后,他站在柳婳的身后,兩只手扶著柳婳的肩膀,湊了上來。
柳婳沒忍住,小嘴兒一抿,忍不住把大眼睛一翻,含情脈脈地看著王小六兒,“干嘛?”
“不干嘛,就看看你,誒,你說,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,你咋長得那么好看呢?”
王小六兒還笑嘻嘻地,一臉討好的模樣,這話把柳婳還說的不好意思了,她小臉兒紅撲撲地,忍不住笑罵一聲,“油嘴滑舌的,說什么呢!”
“我說的都是心里話啊。”
王小六兒還長嘆一聲,“長得俊也就算了,身材還那么火辣,身材火辣也就算了,還會伺候人!也不知道德什么樣的男的,能把你搞到手。”
“還不是被你搞到手了?”
柳婳忍住笑,露出一口小白牙,看起來,有點兒得意,又有點兒羞澀。
王小六兒卻一撇嘴,“你可別抬舉我了,我可沒那能耐!往大里說,也就是得了你的人,沒能得到你的心啊!”
“得到我的人不就行了,要我的心干嘛?”
柳婳說完了,還笑吟吟地回頭瞅瞅王小六兒,那大眼睛一撲閃,簡直把人的魂兒都要勾走了,“別的地方不說,就是在江城,背地里惦記我的男的多了去了,要什么樣兒的,有什么樣兒的,不管是財力物力還是身份地位,哪個不甩你幾條街?可你看,我什么時候拿正眼看過他們?”
“是是是,你多厲害,你多清高。”
王小六兒笑嘻嘻地擺弄著柳婳盤起來的長發,嘴里也不閑著,“可你再清高,再厲害,不也落在我的手里了么?”
“嗤。”
看王小六兒笑嘻嘻地,有點兒得意,柳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,她小臉兒紅撲撲地,像是想說什么,又憋回去了,最后只是羞答答地白了他一眼,“臭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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